【三皇子x凌不疑】如星

子博暂时用不了,就随便扔这里吧

好不容易写了一点不会被屏蔽的东西

  

  

  

秋夜,月华如水,霜染瓦当。

三皇子亲自点燃了一支蜡烛。

蜡烛是他特意嘱咐贴身小厮偷偷去市集上五文钱三支买回来的低等货色,以至于他摸着黑努力了四次,愣是没能成功把这支蜡烛点着。

三皇子深吸口气,极具耐心地开始了第五次尝试。

关于他为什么放着大批制香世家精心调制的熏香蜡烛不用、要在自己房中偷偷摸摸点一支劣质蜡烛,这件事还要追溯到一句俗语。所谓云月黑风高杀人夜,正面说明干坏事不能见光,见光易死,所有上不得台面的勾当都该有自知之明地暗搓搓进行,切勿点灯燃蜡。不过,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既不是杀人,也不是抄家,论“坏”的程度,完全可以点一支劣质蜡烛,不用担心坏事。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那些制香世家不知今年是不是集体吃错了药,献进宫中一大批胡瓜熏香蜡烛,没等点呢就满屋子胡瓜味。越妃极喜欢这味道,说胡瓜好啊,水灵灵的,闻着这味入睡,梦里自己好像也变回了水灵灵的少女。有了越妃的推广,这款胡瓜熏香蜡烛瞬间风靡宫墙内外,走到哪儿都一股子胡瓜味,以至于三皇子某日噩梦,梦见自己成了一根长了腿满地乱跑的胡瓜,被那可恶的凌子晟一把抓起……吓得他半夜惊醒,从此对那劳什子胡瓜熏香蜡烛深恶痛绝。

第五次尝试宣告失败后,三皇子面对那支不听话的劣质蜡烛陷入沉思,开始觉得胡瓜熏香蜡烛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冷不防,他背后响起一声低低的哼笑。

“连支蜡烛都点不燃,看来殿下体察民情体察得还不够充分啊。”一人从黑暗内室缓步走出,伴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冷冽气息,“譬如一郡太守,不了解郡中民生,又何谈治理百姓?”

“若事事都需太守亲躬,那太守的部下们多半是帮尸位素餐者,依孤看,全都可以回家种地了。”三皇子不甘示弱,冷然回击,“难道说黑甲卫上下大小事物件件都需凌将军亲自过问定夺?”

“臣领兵多年,自问对军中诸事还算了解,上至排兵布阵,下到选址掘厕,不说事事亲自动手,也是仔细思量过的。殿下拿臣对比,怕是选错人要无地自容了。”

被狠狠讽刺一番的三皇子也不动怒,转过身,尚未看清从黑暗中行来之人的轮廓面容,先看到一点烛火。

暗室之中,唯一一点烛火就亮在那人手上。火苗摇曳,映着那人的侧脸,惊人的俊与美,寒星一般凛冽,令人不敢直视。

讲道理,任何人很难对着这样一张过分优越的脸胡言乱语。心怀大志的三皇子也不例外。即使他很想问对方还是不是真有仔细研究过该怎么正确地给营中士兵挖厕所,可他莫名地开不了这个口。

黑暗中的来客将蜡烛放在拜访棋盘的矮案上,自己一撩衣摆,在案前跪坐下去。三皇子移到棋案对面,矮身坐好时顺路瞥了一眼棋盘旁的蜡烛。

哦嚯,完蛋,胡瓜味熏香蜡烛,他就说刚刚不是自己的幻觉。

两人相对坐好。

三皇子从矮案下摸出把波斯酒壶,又摸出两只酒盅,端端正正摆好。对面之人一动不动地看这天潢贵胄为自己斟好酒,这才幽幽开口,“殿下,喝酒误事。”

“我怕不把你嘴堵上,转眼又要无地自容了。”三皇子哼了一声,“此处只有你我二人,确定还要继续演戏吗?”

听了这话,棋案那边的人终于笑了笑。这一笑如寒月破云而出,长夜阴霾顿时消散于无。

两人碰杯,默契地一饮而尽。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眼珠子八成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两个人本不该像这样在深夜一同饮酒。并不是说三皇子没有夜会友人的权力,而是说他哪怕会的是都城最大青楼里最负盛名的花魁,都不该私会这个姓凌名不疑字子晟的人。

三皇子和凌不疑?

他俩就差把彼此不合四个字刻脸上了。

然而,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一番,就会发现棋案前凌不疑的身影被一旁半人高的盆栽遮得严严实实,无论从哪扇窗户向内张望,都看不到他这个人。这显然是经过反复测试与挪动才会达到的效果,甚至连盆栽都应是精心挑选过的,无非就是不希望在与三皇子私会时被什么人认出来。

只要想通此节,是个人都会狂拍大腿,高喊一声演我。

好生会演的凌不疑放下酒盅,“殿下今夜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同样演技甚佳的三皇子听了这话,神色突地一整,“子晟,你觉不觉得我们最近过于亲近了?”

凌不疑仔细回忆一番,自信于自己深夜造访三皇子卧房的事绝对没有被发现,于是断然摇头,“没有。”

“你那感觉作不得数。除了父皇,你平时正眼瞧过谁?”三皇子一脸的不敢苟同,“前些日子宫宴上你桌前那盘榛子酥上落了只飞虫,我一时大意,直接隔着老五把自己的换给了你,你也没拒绝,现在想来着实不该。已经有大臣私下议论,说父皇斡旋之下,你我的关系已逐渐缓和——”他干错利落地为这件事定下结论,“这很不好!”

“……或许,殿下是在讽刺我清高矫情,连只飞虫都忍不了。”凌不疑很是无语。

“不行,众口铄金,流言足可杀人,舆情不可不控。”三皇子斩钉截铁,“今日破绽,明日大祸,子晟难道不清楚这道理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假,可套在具体事件上,怎么想怎么奇怪。

深感一言难尽的凌不疑给自己倒了盅酒,仰头狠狠饮尽,然后他妥协了。

“行吧。”凌不疑说,“臣明天就找个由头跟殿下当众大吵一架。”

三皇子用一种“子晟怎地如此大意”的目光看着他,“一样的把戏怎么能用第二次?”

凌不疑这会儿也来了点火气,“那殿下有何妙招?子晟洗耳恭听!”

“天凉了,都城里该有点新流言了。”三皇子坐直身子,“比如你和我同时看上了某个女娘。”

哦嚯,假装情敌,这究竟是什么晕了头的鬼主意?

在凌不疑满是怀疑的目光中,三皇子循循善诱,围绕着兵行诡道硬是阐述了一二三四点,生生说服了凌将军。

好吧,兵行诡道,另辟蹊径也不是不行,问题是哪来的姑娘让他和三皇子同时看上?

凌不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问的。

“让子晟倾心的女娘太难找,不过不要紧,我们可以杜撰一个。”三皇子理直气壮,扫开棋盘上的黑白子,左手铺纸、右手执笔,“子晟对未来妻子有什么要求?”

话说这纸笔是哪里来的?刚刚棋案上好像还没有?

三皇子这问题凌不疑听得多了,文帝常常在他耳边念叨,以至于他养出了条件反射。三皇子那边话音刚落,他就脱口而出,“能与我倾心相知、并肩前行之人,不然子晟终生不娶。”

“……我不是父皇,子晟,具体点。”

被噎了下的凌不疑不满地瞪了对面之人一眼,“那就本分老实,不要整日瞎折腾。”

三皇子若有所思,“膝盖好像有点疼,但容我提醒你,父皇可是金口玉言说你十一郎是他膝下最不听话、最能折腾的孩子。”

凌不疑果断改口,“那就识时务、懂大体,不要没事瞎折腾。”

“很好,就像我这样,是吧?”三皇子挥笔记下,“子晟新妇的话,还要漂亮,不然跟子晟走在一起难免尴尬。”

“别光说我,明明是你我同时看上某个女娘。”凌不疑在你我和同时上加重语气,“殿下对新妇的要求同样理应考虑。”

“我对新妇容貌长相没有要求,反正再美貌的女娘也比不过子晟。”三皇子运笔如飞,“但是人要聪明,蠢笨之人在皇家活不长久。”

这点凌不疑倒是赞同。

于是三皇子在识时务、懂大体和相貌标致后面添了一条聪慧机敏,想了想,又落笔写了句有眼光。

凌不疑蹙眉,伸指点了点这条有眼光,“此条何解?”

三皇子理所当然,“子晟品貌俱佳,娶的新妇当然有眼光。倾心于你都叫没眼光,那全天下就没有有眼光的人了。”

这又是什么歪理邪说?

凌不疑皱眉,抱起胳膊冷冷开口,“依我看,这条对应到殿下身上得是傻,不傻怎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被三皇子拒绝的女娘都能从东城门一溜儿排到西城门,比得上我黑甲卫一个营了。”

“子晟难道没看上我吗?不然为何深夜主动上门私会?还是说你为了抹黑我,连自己都抹黑?”三皇子故作惊讶,“这就是黑甲卫凌将军的气量吗?此番见识了!”

此看上非彼看上,凌不疑正要开口反驳,余光扫到纸上写着的几条标准,突然觉得这个组合有点微妙。

“……等一下,我发现个问题。识时务、懂大体、相貌标致、聪慧机敏、有眼光,殿下不觉得眼熟吗?”

“有吗?”三皇子默念了一遍自己列出的五条,也觉哪里不对,“……好像是有点眼熟。”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同时开口。

“这不就是——”

“闭嘴!不要说出来!”

“——你母妃么?”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三皇子发出一声痛苦呻吟,“父皇知道了绝对会拖我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凌不疑自觉无辜,“是殿下开的头。”

“好吧好吧,是我自作自受。”三皇子长叹一声,“喝酒喝酒,我要把这事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凌不疑亲自为他斟酒,一连三盅急酒下肚,三皇子眼前已晃起了金星。他怔怔盯着对面之人沾了酒液儿格外潋滟的薄唇许久,情不自禁地开口,“子晟若是女娘,我必上门提亲,此生非子晟不娶——我看谁敢跟孤争子晟。”

“殿下若是女娘……”凌不疑垂首,他好似也有些醉了,寒星般的眼中浮现出满月才有的柔和光华,“那子晟觉得本朝若能出位女皇,也算美事一桩。”

  

三皇子在满室浮动的胡瓜香气中醒来,只觉自己做了一个无比荒谬可笑的梦。

房中未燃烛火,他却知那人已踏月色如约而至。

“抱歉——让你等了多久?”

黑暗中一点灯火在那人手上亮起,“无妨。殿下可是被魇住了?”

三皇子望着那一点点火光。

一灯如星,似近实远。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不——那其实是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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