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楼诚]猎人(同名MV衍生/16)

陈年老坑,随手撒点土【x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毕竟我已经连当初的大纲都看不懂了……




16


“要出去啊,明楼?”

明镜在房里听见响动,披衣出来看时,却发现明楼已经穿上大衣,正给自己围围巾,一副要夤夜外出的模样。

明楼围好围巾,又挑了顶不太常带的礼帽,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时间尚早,他想出去看看。

“天都黑了还出去,这个家啊真成旅馆了,”明镜埋怨道。

“出去走走而已。”明楼笑着解释了一句。

明镜无奈,“算了算了,我也管不了你。”

言罢,她嗒嗒嗒地上楼回房,一副生气了不欲与你多言的模样。明楼不太放心,去厨房找到正在准备明天早饭食材的阿香,嘱咐她熬一盅凝神静气的汤送去给大姐。

阿香在围裙上擦擦手,笑弯了一双眼睛,“知道了大少爷。”

她见明楼穿得整齐,想起晚饭前阴暗的天色又问他要不要带伞,天看着似乎要下雪。

又要下雪,今年的雪似乎多了一些,不过瑞雪兆丰年,勉强算是乱世中的一点慰藉吧。

 

雪前的夜晚风总是格外凄紧,白日散落在地上的油纸和商店橱窗上脱落的招贴画时而被卷起,时而又被甩到布满尘土的角落里。明楼一会儿想到“高者挂罥长林梢”,一会儿又想到“随风满地石乱走”,几年用不到一次的唐诗像长了翅膀般飞来飞去,搅得他诗兴大发,恨不得当街朗诵一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明楼念叨着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功夫,一阵突如其来的竹叶清香味飘进了他的鼻端。

他翕动鼻翼,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找过去,然后尴尬地发现这阵令他食指大动的香味正是来自一个穿着月白衫子、黑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深紫色大衣的年轻姑娘那里。明楼犹豫了一下,感觉晚上去问人家小姑娘手中零食是在哪里买的有些不妥,可口腹之欲最终催促他跑了过去。

“小姐,我想问下你的竹叶糕是在哪里买的啊?”明楼从后面叫住姑娘。

那姑娘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路灯下才回头,她的肤色很白,唇色偏淡,一双黑亮亮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时候尴尬开始涌上来了,幸好明楼脸皮厚,“我想问你的竹叶糕是在哪里买的。”

姑娘也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他虽然梳着个汉奸专用的大背头,可表情和蔼可亲,应该不是个坏人,便伸手指了下北边的一条巷子,“喏,那条巷子里面,张阿婆家的竹叶糕,你走过去就能看见了。”

没等明楼道谢,便听前面传过来一个偏低沉的声音,“萌萌,你在跟谁讲话?”

姑娘回头,立马露出笑靥,“没什么,就是个路人,然然哥。”

下一处路灯下的青年身着警察局制服,头发削得又短又利索,压在警帽下,昏黄的路灯光将帽檐透出一道黛色阴影落在他脸上。青年快走几步拉住姑娘的手,“说了多少遍,晚上不要在外面闲逛,早点儿回家。”

“知道啦,然——然——哥。”姑娘一句三折地应道,她挽住警察的胳膊,蹦跳着往前走。

“还有,以后别叫我然然哥。”

“哼,偏不!”

被留在原地的明楼目送他们离开,良久后才转身,向姑娘指出的走去。

那是片街道老旧的民居区,彼此交叉的小巷蜘蛛网一般分布着。明楼一头扎进去,轻松地找到了姑娘口中张阿婆的店,可等捧着竹叶糕想回去时,却怎么都找不到路了。

不怪明长官不认路,平常都是明诚开车、明诚认路、明诚载着他去哪哪哪,他那点儿认路的本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幸好当他穿过一条马路后,随便一抬头就看到了金桥路19号的牌子端端正正地挂在紧缩的大门旁。

天无绝人之路,明楼拍去大衣上不存在的灰尘,提着油纸包好的竹叶糕,迈着方步到了明秘书的家门口,按响门铃。

不多时,明诚开门,从门缝里伸出个脑袋,见是明楼,脑中立刻转出了无数种推测,好到上司终于良心发现给自己送年终奖来了(等下,年终奖是什么),坏到上司叛变帮助76号诱捕自己。

明楼见面前青年脸色变了又变,抢先开口道,“不让我进去?”

明诚上下打量了他许久,“进来吧。”

托油纸包的福,他想明楼大概真的只是吃得太饱闲到了。

 

屋子里很暖,明楼这才发现客厅里砌着个大壁炉,欧式的,里面居然还真的燃着炉火。

壁炉前支着一张圆桌,雕花细腻的桌面像是从某张清代时常见的花好月圆桌上锯下来的,下面支开铁架,显得不伦不类。桌子上摆了三道菜,中间空着好大的地方,应该是再打算上道汤。

果然,明诚去厨房转了一圈,把盛着排骨莲藕汤的砂锅端出来放好,招呼明楼吃饭,“明长官要不要来顿宵夜?”

“你怎么知道我吃过了?”明楼反问。

明诚嫌弃地瘪瘪嘴,“毛衫上一股油烟味,想必明大少爷不会亲自下厨。”

“话不能这么说,我还是会做菜的。”明楼坐在圆桌边心安理得地看自己的秘书忙来忙去。

“先生往那边挪挪。”明诚又搬了把椅子过来,四把木椅围着圆桌,满满当当的给人一种团圆的错觉。真的是错觉,四把椅子只坐了两个人,如果明楼没来,就只有他自己对着两个空荡荡的座位——留给已经牺牲的养父和养母吗?

既然没有家人能在小年夜与自己吃上一顿团圆饭,那又何苦准备这一桌子佳肴?自虐般地一次次掀开伤口,血淋淋地重温亲人已逝、自己孤身飘零的现实很有意思吗?

明楼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行为,但他知道有些人就是这样,吓不退、打不折,冷酷残忍的现实反而给予他们不断前行的勇气与力量。明诚显然就是这样的人,越是艰难困苦的路,便走得越是从容镇定,信仰在他身上扎的根格外深。

下班以后明诚因为又去了趟吴淞口帮梁仲春走货,所以回来得比平时加班还晚,直接把好好的晚饭推迟成宵夜。他见明楼一副晚饭明显吃得很不错的模样,就只给他盛了汤。明楼深为不满,“至少也给我块藕吧?”

明诚没力气跟他计较,用筷子戳了块藕,“给。”

明楼握住他的手就着他的筷子咬下那块藕,真心实意地夸奖他,“火候不错。”

“谢谢夸奖。”明诚完全不走心地敷衍道,他已经很累很饿,真的不想再分出精力给除了饭菜以外的事或人。

明楼捧着碗喝汤,时不时还伸筷子给自己夹片肉,当他再次跟明诚看上同一块红烧肉后,明诚终于爆发了,“能不能让我好好吃个饭?”

见人终于生气,明楼也就不再逗他,“好好好,你吃你吃,明长官亲自为你添饭。”

明诚埋头苦吃了好一阵节奏才渐渐慢下来,明楼见他吃得差不多,便给他添了汤,“喝点儿汤顺一顺。”

砂锅保温,饱食之后再来碗热乎乎的汤,实在是件很惬意的事。明诚慢吞吞地喝着汤,听明楼跟他讲他这次过来是有正事的。

居然有正事,明诚小小地惊讶一番。

这条情报明楼其实昨天就拿到了,但是地下党这一条线上来的情报,所以他犹豫了许久才决定透露给明诚。

柳生青子的同门师姐,白石美惠子,入沪了。

白石美惠子,南造云子的师妹、柳生青子的师姐,之前一直在东北活动,这次忽然赴沪,多半是来者不善。日共方面提供了这条情报,不知真假,却依旧引起了明楼的注意。他思索良久,最后仍是决定隐去来源把情报告诉明诚。

柳生青子不明不白死在上海,日本陆军情报部绝不会善罢甘休,不管白石美惠子的目的是什么,里面绝对有调查柳生青子死因这一条。无论怎么绕,明诚都脱不开关系。

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明诚深谙不该问的别问,所以他并没有追问情报的来源,而是快速直接地在脑中将最近这段时日忽然出现在明楼和自己身边的女性筛选一遍。

说起来,他们身边的女性不多,大概是接触到的工作实在不适合女性的缘故。仅有的那么几个,汪曼春是明楼知根知底的那种“根正苗红”,秘书处唯一的女秘书从新政府成立之日起就在此任职,算起来只有汪曼春手下电讯小组刚来的那个朱徽音比较可疑。

明楼见他敛眉,以为他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谁知明诚一脸坦然地告诉他,怀疑朱徽音。

明长官顿时愕然,幸好他反应得快,立马抹去否决换成半信半疑,“她有什么疑点?”

“她进侦听小组的时间太巧了。”

那是因为我需要时间调一个擅长侦听的人过来,明楼扶额,但这些都不能跟明诚说,只好又问他除了朱徽音呢。

明诚捧着汤碗、眯着眼睛又想了片刻,最终摇头,“暂时没有,我会注意的。”

明楼点头,他本来就只是来告诉明诚这份情报,顺便给一直徘徊在明公馆门外的有心人制造一种他很信任明诚、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上下级这样一种假相——或许也不能完全叫假相。

目的达到他就应该离开了,可明诚叫住他,“时候不早了,留下来吧。”

等话出口他才后知后觉到意思不太对,赶紧亡羊补牢,“客房我收拾好了,随时可以住人。”

明楼心中一动,这个时间大姐应该已经睡下了,他回家弄出声响确实不太好。他心里已经打算留下过夜了,可明楼做长官做惯了,总得习惯性地端着点儿架子,“客房啊……”

不对,这话怎么听着感觉像我想睡主卧似的?明楼的反应比明诚慢了半拍,补救起来也就没那么自然,“客房也不错,也不错。”

显得他特别心虚。

明诚没在意这些,只说自己要收拾碗筷让他自己去洗漱,客房在主卧旁边,要是无聊可以去书房找书看。明楼一回生二回熟也不拘束,溜达着上楼,完全没用主人操心。

说起来,明楼对这里也不算陌生了。抛去上次荒唐又销魂的一夜,他也零星来过几次,大多是应酬后满身酒气不好回家又不愿去酒店。虽然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但该有的浴袍毛巾和洗漱工具,明诚倒也都给他备了一份,明楼琢磨着是不是自己也该带几件衣服过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入侵明诚的生活,这种感觉带给他一种隐秘的、几乎要令他颤栗的愉悦感。

等明诚收拾完厨房和客厅上楼的时候,发觉书房的门开着条缝,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斜斜的一条印在地上。他推门而入,明楼低头翻看本内容不知道是什么的书,额头、鼻梁、嘴唇和下颚连成起伏优美的轮廓,被不甚明亮的灯光映得明明暗暗。

怪不得汪处长无论如何都放不开,明诚欣赏了几秒不得不承认明楼确实好看,横挑竖挑,拆开五官来看也不觉多俊,可拼在一起就只剩好看二字可以形容。

明楼完全未觉自己无意中成了他人眼中的风景,刚要把手中的《稼轩长短句》放回去,一张照片从里面悠悠地飘下来掉在地上。

照片里是年轻了许多的明诚,笑起来还带着稚气的年纪,站在一家略显破败的面包店前,明楼注意到面包店招牌和橱窗上的贴画都是法文。翻过照片,一行笔迹秀丽的法文小字标着1934年摄于法国香榭丽舍大街赠阿诚。

“你在法国呆过?”明楼将照片夹回书中,又扫了一眼,不禁揶揄地问,“你女朋友?”

他问的是照片里那个身着洋装的长发女人,礼帽上的黑纱遮住半张脸,但仅看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也知道她的年纪比当时的明诚大上不少。八成不是女朋友,可明楼就想拿这事逗逗明诚。

照片已经泛黄,但边角平整,看得出主人保存得很精心,这张照片应该有着些特殊的意义。明楼很好奇,那个女人既不像明诚的养母,也不像他的女友,那会跟他什么关系?

“明长官你到底看没看过我的履历?我在法国留学四年,否则您以为我为什么会说法文?”明诚翻个白眼。

“这女人谁?”明楼揪着上个问题不放。

明诚叹气,“报告长官,是我的邻居,就是照片里面包店的女主人。她跟她丈夫一起搬去法国南边前我们一起照的,后来面包店盘给别人,我也就在没吃到最喜欢吃的法棍——好了,长官,您要再不去洗漱,我可就先占地方了。”

明楼边把书放回去边道,“1934年我也在巴黎,我导师对那个城市情有独钟。”

“先生,我们明天还要上班。”明诚满脸的嫌弃并敷衍,“您要想怀念过去,改天属下开瓶香槟陪您一起缅怀青春,现在还请您先去洗漱。”

当他终于成功把明楼塞进卫生间时,只觉得胸廓简直要盛不下这颗咚咚跳得像擂鼓一样的心脏。

因为照片上的女人根本不是什么面包店的女主人,而是贵婉。1934年春天,贵婉买下香榭丽舍大街上的一家面包房改装花店作为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那张照片就是贵婉带他验收店面后心血来潮找同组的漏斗照的。

明诚知道自己本应该烧掉这张照片,防止他和贵婉相识这件事流露出去,但他舍不得,这是他仅有的跟贵婉有关联的旧物了。没有人能彻底地告别过去,更何况也许除了明诚,没人记得巴黎也曾有过一个红色转运小组,在风雪夜里为信仰流尽鲜血。

幸存的人无法为牺牲的人多做什么,明诚能做的也就只有铭记而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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